大家好，歡迎收看葉眼觀潮，大家都知道法國的巴黎是世界時尚之顛，那么法國是如何獲得這一地位的，只是因為法國人天生愛美麗還是因為設計師特別天才，或者說這些歷史悠久的品牌就選擇在巴黎發展并逐漸成為大牌？時尚產業是法國的支柱產業，有得必有失，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我們這期葉眼觀潮來專門談一談。
說起法國的時尚就要說到“太陽王”路易十四，他1638年出生，這位在位72年的法國國王是世界上在位時間最長的君主之一，他所處的年代和我國清朝的康熙差不多同時代。他也是年幼4歲半就繼承了王位，但是直到24歲才親政。他一天工作八小時以上，很快就成為全歐洲最優秀的英明君王，特別是任用天才的財政大臣Colbert柯爾貝，在1661年到1683年期間法國的國內經濟得到飛躍性成長。
路易十四和Colbert柯爾貝在服裝時尚中也看到了巨大的經濟潛力。因此，群臣一起努力阻止外國參與競爭，極力保護法國的紡織業，并為紡織業提供了大量的資金。Colbert柯爾貝說：“時尚之于法國，就像秘魯的金礦之于西班牙一樣。”正是從三個半世紀前開始重視時尚業，使得服飾時尚仍然是法國的一大支柱。路易十四在位期間三分之一巴黎工薪市民在服裝和紡織品行業工作。當時法國禁止進口本國能夠自主生產的產品，路易十四曾經命令自己的兒子將其大衣燒毀，因為那是用外國布料制作的。
當然，搞時尚并不是就為了經濟這么簡單，事實上更重要的是為了鞏固路易十四自己的統治。路易十四興建凡爾賽宮，他將貴族們變成宮廷內的成員，解除他們作為地方長官的權利，也就是我們說的削藩，借此消弱貴族的力量。1682年路易十四44歲時搬進了這座位于巴黎城郊的巨大宮殿。宮廷的規矩迫使貴族們為了置裝費用而付出巨款，他們從早到晚都得呆在宮廷里參加舞會、宴席和其他慶祝活動。據說路易十四記憶驚人，當他進入大廳后一眼就可以看出誰在場或缺席，因此每個希望得寵于國王的貴族必須每天在場。路易十四讓這些貴族們沉溺于博取國王的寵幸，沒有時間管理地方問題，他們就漸漸喪失統治地方的權力了。
路易十四推崇時尚是為了加強中央集權，而他自己也需要在置裝上作出表率，要使自己看起來不再只是一位中世紀騎士國王，而是一個帶有所有神話含義的真正的“太陽王”。
這些置裝的費用能高到什么程度？據說凡爾賽的日常開銷要占到法國每年幾乎一半的稅收，想想紫禁城開銷再大也不至于此。正是這一巨額的長期的政府投資，使得法國時尚業在世界上取得如此高的地位直至今日。但由于稅收太高人民其實是很苦的，再加上路易十四在位期間打了好幾場戰爭，雖然在十七世紀末和十八世紀上半葉使得法國成為了歐洲的霸主，但是由于第一次工業革命發生在英國，這一霸主地位在十九世紀初讓位給了英國，英國也成為了日不落帝國。英國在男裝上被世界推崇，但是在女裝方面并沒有挑戰法國。再后來是美國的崛起，在二十世紀初的紐約可以說是世界的經濟中心，但是當地名流已經習慣幾十年來去巴黎購買高級定制服裝，也沒有挑戰法國的時尚地位。英國、美國，包括德國在世界的地位上都超過了法國，但是都沒有挑戰法國的時尚地位，這是為什么？這個大家可以思考。
法國時尚地位確立的好處是可以吸引全世界的人才聚集到巴黎開創時尚事業，19世紀中期，英國人charles Frederick Worth到巴黎去正式建立Haute Couture高級定制，并成立了高級定制協會，在Worth去巴黎前當地的作坊都是很小的。Worth到巴黎后第一次大規模生產高級時裝，也許這個是他受到英國工業革命的影響所帶來的新理念。不過，Worth后來不講大規模生產，而是提倡高級定制時裝是一種藝術形式，他是一位藝術家。一個英國人在法國建立了延續至今的行業協會，此外還有更多歐洲人為了時尚來到巴黎。我們上一期葉眼觀潮談到的Cristobal Balenciaga巴黎世家是西班牙人，Nina Ricci是意大利人，20世紀30年代開始在巴黎工作，皮爾 · 卡丹（Pierre Cardin）也是意大利人，于20世紀40年代去巴黎，香奈兒的前藝術總監Karl Lagerfeld是德國人于20世紀5 0年代到巴黎。60年代高田賢三Kenzo和三宅一生Issey Miyake到巴黎，80年代初則有山本耀司Yohji Yamamoto和川久保玲Rei Kawakubo。此外還有比利時設計師、英國設計師和美國設計師等到巴黎開創事業。
在此前的葉眼觀潮里對二戰以后的巴黎時尚行業變遷做了比較完善的介紹，談過迪奧、紀梵希、香奈兒等單品牌，還專門分上下兩期談了法國高定設計師是如何成衣化的。到了21世紀初大型奢侈品集團逐漸成型，特別是近幾年奢侈品集團的壟斷地位得到進一步鞏固。然而對于法國本地的時尚產業，似乎已存在某方面危機。一方面創新投入太少，法國服裝行業占據全球市場約7%，相比較法國GDP占世界3.8%，但法國在服裝行業的投資比歐洲少三倍，比德國少五倍，可以說是處于吃老本狀態。另一方面，法國國內的紡織品消費持續下降，據官方數據顯示自2008年跌幅超過12.5%，內銷市場疲軟。
經濟發展的三駕馬車，投資、消費和外貿，法國相當于在投資和消費上都沒有動力，消費也就是內循環不行歸根到底還是經濟不好，否則也不會有黃馬甲運動，而投資上由于奢侈品集團已經是跨國公司，投資并不需要集中在法國，制造業空心化已經持續了很久，回流的可能性也不大。
那么只剩下外貿一架馬車，這里外貿又分兩類，一類是法國奢侈品在世界各地的銷售，而另一類是各地游客到法國的消費。新冠疫情無疑對游客消費的打擊是巨大的，甚至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會恢復。巴黎作為三百多年來的時尚之都，其物理意義是顯而易見的，如果人都不能去到巴黎，在去中心化的大趨勢下，其地位也可能迅速下降，下降的速度可能超乎我們的想象。
就比如前幾天，由于特斯拉的股價大漲到超過2000美元，老板馬斯克成為全球第四富有的人，超過了LVMH的老板Bernard Arnault，雖然股價漲跌并不能完全換算成實際財富，但也是一個參考數據。要知道一年前特斯拉的股價曾跌到176.99美元，差點破產，都是靠特斯拉上海工廠才鳳凰涅槃，市值一年翻十倍。而LVMH的股價從十年前的100歐元左右到去年底今年初才漲到400多歐元，奢侈品遭遇高科技可能是奢侈品行業最大的挑戰，就好像打敗方便面的并不是另一家方便面，而是外賣。
總結一下，法國在世界上的時尚地位是三百多年前路易十四靠舉國體制真金白銀砸出來的，一方面是認為搞時尚能賺錢，更重要是為了鞏固自己的中央集權。這一舉措為國家發展奠定了基礎的道路以及方向，同時似乎也設置了一個國家發展的天花板，現在想起法國似乎只剩下奢侈品與紅酒。一個國家的命運難道是宿命？正如此前我們談黎巴嫩的設計師為什么能在世界上有一席之地源自于黎巴嫩復雜的國內宗教，而正因此黎巴嫩也不會太平。說回中國，路易十四同時代的康熙勵精圖治，造就了“康乾盛世”，但卻閉關鎖國，無視科學技術的進步。
因此，在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下，在即將到來的第四次工業革命之前，時尚從業人員應該深刻思考時尚如何與科技結合，而不該被時尚行業的條條框框所束縛，破圈迫在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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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di葉琪崢
東華大學紡織國際貿易學士、服裝產業經濟碩士
觀潮網主編，DFO Showroom聯合創始人
長期專注于時尚和奢侈品產業研究
中華杯評委、深圳時裝周評委
曾在外灘畫報、FT中文網、21世紀經濟報道、GQ網、財經網、Business of Fashion等開設專欄
出版書籍《如何開家設計師品牌買手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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